邱离离足足用了两天,才押着我改完了稿子。她说很久没有发生过让她如此投入的事情了。她在稿子上做了一大堆审阅记号,找到了十几个读者看了会眼睛一热的细节,要我好好改。集装箱里的火锅聚餐要写得笑中带泪,观察点单的客人要写出黑色喜剧的调调,赵炼铜跟电瓶车的关系可以参照一下《骆驼祥子》,撞上树的过程要写得含蓄克制、“戛然而止”的那种,但是你能嚼得出淡淡的辛酸。维权当然也是要维的,邱离离说,但要处理得简洁有力,有理有据,前面拉满了一张弓,不能到这里就松了弦,你说是不是?
那如果这个人物,我是说,真实生活里的这个人物,本来就没有那么满,那怎么办?
没事儿,相信我。你整个基调铺得挺好,语气特别朴实,比真实生活更真实。也就偶然露出一点儿文艺腔。比如写姐姐的脸从面粉扬起的白色粉尘中浮现出来,一看就是你自己的词儿。
错了。这话真是赵炼铜亲口说的。这样的表达方式,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本书里看来的。我最多就是调整了一下语序。真的,我有微信录音。
那也不行,听起来太假。邱离离摇摇头,坚决删掉了这一句。她还删掉了赵炼铜抱怨上海梅雨天太难受屁股上长满了湿疹的句子,因为这个细节听起来有点儿硌硬人,影响人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