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农场的第一年,最难熬的是黄梅天。尽管农场在江北,但那整整一个月,细雨霏霏,和江南无异。不出工固然好,在屋里待久了也憋得慌。十七岁是一个不怕雨的年龄,然而到了雨季才真正体会到城乡的另一大差别。撑一把雨伞,在如丝的雨中走着,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受到无微不至的滋润,令人陶醉。淋一头雨无所谓,淋湿衣服不在意,唯有那归来后满脚的烂泥让人懊恼不已。
黄梅天的政治学习更是没完没了、没日没夜。白天不出工,时常邀请外面的人来作报告。这种“到处莺歌燕舞”的报告大同小异,十分雷同、枯燥。当然,也有例外。比如,小芳爷爷的忆苦思甜。
小芳爷爷六十开外,白发斑斑,身板硬朗,满脸皱纹,阅尽人间沧桑却耳不聋、眼不花。他三代贫农,早年暗中帮助过新四军的伤病员,还结识了当今的一位省领导。但他心直口快,刚正不阿,因此没能入党。文革中这位一度倒霉的领导又在他家躲了几个月的“风头”,逃过大劫。后来党的阳光又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,被“三结合”进入“省革命委员会”。这也是小芳能从农村进农场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