弟弟去世几天后,外公对我说:“今晚早些睡,天一亮我就来唤醒你,咱们一起到林子里捡柴去……”
“我也去采些草药。”外婆说。
离镇子约莫三俄里有片沼泽,周围有片林地,长满云杉和白桦,林中有很多枯枝断干。林子一头连着奥卡河,另一头也是林子,通莫斯科的公路从中间穿过。林中青草葱茏,松树高高耸立,浓荫如盖,人称“萨韦洛夫鬃冈”。
这片林地是舒瓦洛夫的财产,维护得很糟糕。库纳维诺的人简直把它当作自己的家产了,他们随意采拾断枝,砍伐枯木,有机会连活的树也不放过。秋天他们成群结队,腰间插着斧头和绳索,到林子里捡回过冬的柴火。
天刚蒙蒙亮,我们仨就沿着挂满白花花露水的绿色野地走着,我们的左面,奥卡河对岸,俄罗斯的太阳正懒洋洋地升起来,高挂在红色的佳特洛夫山坡和白色的下诺夫戈罗德城市的上空,高挂在青翠的山冈和教堂金光闪闪的圆顶上。从静静的朦朦胧胧的奥卡河上吹来睡意朦胧的轻风,金色的毛茛在露水重压下摇头晃脑,浅紫色的风铃草悄悄地低头哈腰,五颜六色的蜡菊无聊地立在贫瘠的草地上,美其名曰“夜美人”的石竹盛开着鲜红色的星星状的花朵……
森林黑压压地迎面而来,云杉像只大鸟,展翅伸臂,跃跃欲试,飞上高空;白桦婀娜多姿,恰如妙龄少女;田野里弥漫着一股股池沼散发出来的酸臭味。小狗跟在我的身旁,伸出粉红色的舌头,时走时停,闻来闻去,迷惑地摇晃它那狐狸般的脑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