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道子采取了新的观照方式,研理摹形不拘旧法,于生动豪放的笔触中得自然之理。苏轼发现了这一点,并给予深刻的理论概括,苏轼所说的“以灯取影”“旁见侧出”,就是指对物象进行立体的观察和表现——深得物理且能精妙入神。苏轼认为,道子画人物“以灯取影”,区别于原原本本的模拟,是“旁见侧出”的,而之所以有此艺术效果的原因就在于“逆来顺往”,这是对画家视角变化、勘测光影过程的哲理性概括。吴道子画法中的透视既不是西方绘画中的定点透视,也不是用“散点透视”一词可以笼统而言的。画家先“逆”求寻求到情理本质、物理本质,然后又“顺”势交错变化,自由地挥洒笔墨,而那些笔画如横、斜、平、直,错综变化,不出阴阳之道,总得自然之数,在自然之数中超越到入神的艺术境界。这一过程中,笔法纵横与画家的勘测物理、至于性命是统一在一起的,用笔的自然法度与画家的情性自由是统一在一起的。
《国朝院画录》中有一段文字论及焦秉贞的画法与天文、数理之关系:“康熙己巳春,偶临董其昌《池上篇》,命钦天监五官焦秉贞取其诗中画意。古人尝赞画者,曰落笔成蝇,曰寸人豆马,曰画家四圣,曰虎头三绝,往往不已。焦秉贞素按七政之躔度五形之远近,所以危峰叠嶂中,分咫尺之万里,岂止于手握双笔,故书而记之。臣敬谨按:海西法善于绘影,剖析分寸,以量度阴阳向背,斜正长短,就其影之所著,而设色分浓淡明暗焉。故远视人畜、花木、屋宇皆植立而形圆,以至照有天光,蒸为云气,穷深极远,均灿布于寸缣尺褚之中。秉贞职守灵台,深明测算,会悟有得,取西法而变通之。圣祖之奖其丹青,正以奖其数理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