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斗不接话。这里面的许多弯弯绕,他的自尊与自卑,都不想再向老妈描述。
他在一笑跟前是一种性格,在老妈和老姐跟前,又是另一种性格。两者永不相容。
打扫完,兰芝坐着喝茶,杯子里漂着两颗焦枣。兰芝问是不是一笑留下来的。如果是,她不喝。八斗连忙说:“这是我自己买的,对脾胃好。”兰芝笑说那可以喝。
八斗没干活儿却弄一头汗。老妈这架势,搞得跟耻食周粟似的。他离了婚,她就从此跟一笑不沾。一个焦枣的联系都不行。
茶杯端到嘴跟前,兰芝轻轻吹着还浮在水面上的两颗枣儿,跟推动太极图里的两个点似的,也像两个眼珠子,溜溜转。“以后什么打算。”笑容淡,但味道藏在里头。都是妈妈对儿子的关怀。
八斗略不耐烦,说这不刚消停吗。
兰芝道:“我是怕你这一个跟头摔的,心气儿没了,心灰意冷了。”八斗说不至于。兰芝又说:“我倒不怕你找不着,”适时停顿,很有节奏地,“是怕你又迷了眼,吃二茬儿苦受二茬儿罪。”
“那就慢慢来,”八斗不想让老妈再唠叨下去,“这些个话,姐也跟我说了好多遍了。我心里有数。”
“她怎么说的?”
“她就说,找个过日子的人。”不得不现编。
兰芝长叹:“你姐,别的方面,我不敢说,但婚姻家庭上,她是脑子特别清楚,下手也早,现在看看,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以前是难,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,风浪再大也过来了。两个人既然决定在一起,就得能相互陪伴相互支撑,”忽然拿手比划,“就跟拿天平称似的,总不能光一头翘。”八斗虽然不爱听老妈的唠叨,但也不能不承认老妈的判断有几分道理。他起身加了点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