咳,他真会干,你信不信?你看昨天他靠着墙的时候那神气,简直仿佛一只饿急了的野兽,我真有点儿怕他!鄂先生的身子又弯了起来,一只手臂又出现了。得了,别做梦吧,她是不会嫁我的,她能懂得我什么?她只认识我是一个比较漂亮的留学生,只当我是一个情急的求婚人,只把我看作跪在她跟前求布施的一个--她压根儿也没想到我肚子里究竟是青是黄,我脑袋里是水是浆--这那儿说得上了解,说得上爱?早着哪!可是......鄂先生又翻了一个身。可是要能有这样一位太太,也够受用了,说一句良心话。放在跟前不讨厌,放在人前不着急。这不着急顶是紧。
要像是杜国朴那位太太,朋友们初见面,总疑心是他的妈,那我可受不了!长得好自然便宜。每回出门的时候,她轻轻的软软的挂在你的臂弯上,这就好比你捧着一大把的百合花,又香又艳的,旁人见了羡慕,你自己心里舒服,你还要什么?还有到晚上看了戏或是跳过舞一同回家的时候,她的两靥让风刮得红村村的,口唇上还留着三分的胭脂味儿,那时候你拥着她一同走进你们又香又暖的卧房,在镜台前那盏鹅黄色的灯光下,仰着头,斜着脸,瞟你这么一眼,那是......那是......鄂先生这时候两只手已经一齐挣了出来,身体也反扑了过来,背仰着天花板,狠劲地死挤他那已经半瘪了的枕头。那枕头要是玻璃做的,早就让他挤一个粉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