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那里徘徊了很久,觉得父亲像在跟他捉迷藏。他期待父亲会在他找不到他的时候,偷偷地跑出来,蒙住他的眼睛。或者学一声布谷鸟的叫声,告知自己的儿子他在哪里藏着。但只有暴风雪过后残留的风的喘息,只有残风吹起的雪粒不停地射击在脸上,呼吸出来的热气和不知多久流出的泪水已在帽檐、眉毛、眼睫毛和脸上凝结成霜。
当他感到又冷又饿的时候,才开始往回走。已找不到来时的脚印的痕迹。他回到哨所,白日已沉入白色群山后面,留下一片惨淡的晚霞。哨所里比雪野还要清冷,好在寂寞就要完全把他紧裹住的时候,疲惫使他睡着了。这是他上哨所后第一次熟睡,那是多么幸福呀。他梦见父亲向他的哨所走来,跳下马,推门而入,坐在他的床边,用一双粗糙的、满是马汗味的大手抚摸着他的头。他闻到了父亲的味儿——一种人汗味、马汗味、枪械味组成的刺鼻的味道——就像烈酒,刺激人又让人沉醉。他的一只手抓住父亲的另一只手。他开始一直没有注意去看父亲的脸,当他想起时,父亲已站起身,往外走了,他腰间的马刀撞在门上,发出了哐的一声响,然后,他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……他觉得很满足……
就在这个时候,电话铃声把他吵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