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百年中国画坛,徐悲鸿画马,李可染画牛,像是无人能出其右。而古人中画牛高手却林林而立。我的朋友里边,鲁光先生喜欢画牛。作家厚圃的牛我以为画得亦是十分好,笔法墨法都有精彩在里边,牛角和牛蹄用焦墨,牛尾一顿一提让人感觉运笔时的腕力。厚圃笔下的牛亦是水牛,我想有机会和他相商一回,请他画一回北方的老黄牛,或可趁此招他来北方一会,还可以借此喝几杯酒水。
午时记
午睡前照例要找一本书随便翻翻,顺手便拿到了一本讲琥珀的小册子,没有多少图片,文字也清浅。说到琥珀,我父亲大人年轻时喜欢用琥珀雕刻各种小动物。那是近半个世纪前的事情,而现在的抚顺是既没有多少煤可挖也没有多少琥珀可以拿出来示人。我喜欢琥珀倒不是因为我是抚顺元龙山人,其缘由说来可笑,是因为从小吃那种鱼肝油丸,一粒一粒黄且透明而又颇不难看,这便是我喜欢琥珀的缘由。我之对于琥珀,是独喜那种原始的,里边多多少少要有裂纹,古董家术语叫作“苍蝇翅”的便是。前不久,把一大块经常放在手里的琥珀不小心一下子摔做两半,一时怅惘了许久。忽然觉得那摔做两半的琥珀用来做章料正好,这便想起“植蒲仙馆”的主人谁堂来,谁堂不独篆刻精彩,菖蒲也养得极好。说到菖蒲,起码在北方是十分的难养。文人的案头照例是应该有些绿意才好,陈从周先生主张到处可以种一种的“书带草”,听名字就好,但却只宜养在园林的阶前砌下,案头养一盆却太显蓬勃。那种叫“文竹”的草,日本人喜欢,川端康成的一张老照片就显示他养了一小盆在书案上,远远看去确有几分云烟的意思,但一旦长起来其势却一发不可收拾,可以发展成藤蔓植物一样在屋里到处攀爬。而唯有那种金钱菖蒲和虎须菖蒲却顶顶合适养在案头,你想让它蓬蓬勃勃起来,长到大如车轮,那几乎是没有可能,它似乎永远只那碧绿的一窝。南国的画家陈彦舟养的菖蒲却分明太高大,放在茶桌边,猛看像是种了水稻在那里,却也与那茶案相当,坐在其侧喝茶,让人起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,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”之思,是另一番意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