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起我的女人,喂,她也实在可怜!她是一个极忠顺的女子。我与她结婚才满六个月,我就出门来了;我中间虽回去一两次,但在家总未住久。汪中!我何尝不想在家多住几天,享受点夫妻的乐趣?况且我又很爱我的女人,我女人爱我又更不待言呢!但是,汪中你要晓得,我不能在家长住,我要挣几个钱养家,帮助帮助我的弟弟。我们没有钱多租人家田地耕种,所以我在家没事做,只好出来做工——到现在做工的生活,算起来已经八九年了。这八九年的光阴,我的忠顺的女人只是在家空守着,劳苦着……汪中!人孰无情?想起来,我又不得不为我可怜的女人流泪了!”
李进才说着说着,只是流泪,这泪潮又涌动了无家室之累,一个孤零飘泊的我。我这时已无心再听李进才的诉说了,昏昏地忽然瞥见一座荒颓的野墓——这的确是我的惨死的父母之合葬的墓!荒草很乱杂地丛生着,墓前连点儿纸钱灰也没有,大约从未经人祭扫过。墓旁不远,静立着几株白杨,萧条的枝上,时有几声寒鸦的哀鸣。我不禁哭了!